★事前注意
*純屬虛構與實際國家人物無關
*米英傾向注意
*稱謂使用人名,但有為了表現腔調差修改的部份。
OK請進。
Every old or just new
1. Such as emulous
「那是第幾杯?」用濕潤的嘴唇問。
阿爾弗雷德的手指一根根的伸出,一,二,三,四。他將那四隻指頭像張開的彩色鳥羽般移到對方面前。
「還記得喝了幾杯,代表你喝得不夠多。」劃了個優美的線條跟服務生打手勢。那條落在手肘之下的紅金色線想必是燈光殘存的錯覺。
阿爾弗雷德眨著眼,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打昏對方,或是等對方自己昏倒,兩種情況都會讓他被當成壞人。就因為他頂著一個美國鼻樑,而身邊坐著的是行儀良好的英國在地人。是的,就算這位紳士已經喝得雙眼半瞇起在黃光下只隱約綻出一點透亮的綠,唇形彎成均勻而深邃的海浪模樣,說話時不時微晃著擦過他的上臂,甚至把頭用一種奇怪的角度擱在他的肩上,都不比他這個只是坐著的美國人更加有違和感。
「亞瑟,我想回去了。」他鼓起勇氣,彷彿說出這句話是投下原子彈。
「……為什麼?」舌尖舔去嘴角的泡沫,睡夢中被叨擾尚未甦醒的口氣。
為什麼要問為什麼?他心想。為什麼自己要被問為什麼呢?為什麼對方要對這種無法探討為什麼的事情問為什麼呢──很好,酒精總是可以讓人暫時逃出邏輯的魔掌,他發現自己的右手正拿著啤酒杯,而那些液體毫不客氣地流過他的喉嚨,與衣領。
「阿弗雷德,別喝成那樣。」條紋襯衫的袖口湊了過來,但是什麼都沒擦到,只有鈕扣刮了他的臉一下。
「我想回家看電視。」他狼狽地說。「我真想念它。」
「卡通時間早就結束了。」突然把手放在他的椅墊上,和那一樣鬆軟的是氣息。
背被觸摸令他稍微清醒一些,對方則順著重心整個人偎過來靠著他的手臂。阿爾弗雷德覺得越來越溫暖。他有點想就這樣睡著,對方的髮香和濃重的酒味卻刺激著他的嗅覺。醒來,有個聲音在他腦海裡說,醒醒,阿爾弗雷德,你正在重蹈覆轍,你身邊的英國紳士雖然現在看起來安全而且,好吧的確是相當的可愛,但這一切都是圈套。快阻止對方,在那些恐怖的嘔吐物還沒沾到你的毛衣上時還來得及──
「……你在做什麼,阿弗雷德?」困惑的轉音。
拿走你的啤酒,他又心想,但是對方的杯子卻像沒有實體似的在他手中不停逃脫,他又抓了一次,什麼都沒有拿到。
紳士酡紅的臉露出促狹的微笑,輕鬆地撈起他怎麼也碰不到的目標物,一飲而盡。他聽見自己深吸了一口氣。
「你醉了,阿弗雷德。」對方放下杯子,湊近他的耳邊說。
「才不。」他說,打了一個嗝。
「這也難怪。」就像他剛剛做的一樣,對方修長的四隻指頭慢慢地伸出在酒吧愉悅而不懷好意的空氣中,然後貼近他的鼻子。「四,阿弗雷德,你記得這個數字嗎?」
「第四杯。」他頑強地說。
「第四家的第四杯。」對方抿抿嘴,舉起手叫來服務生想買單。
阿爾弗雷德突然唰地站起身。
「再給我兩杯。」他說,幾乎是失去控制的。
2. Or the dispute on the bricks
亞瑟˙柯克蘭正趴在冰涼的紅木地板上,這非他自願,因此他不停地用指尖敲著地面弄出頻率不太悅耳的聲音,希望能藉此把罪魁禍首叫醒。
「阿弗雷德。」很快就手痠了。
沒有動靜。剛才還在唉聲連連的美國人就像一座被放倒的銅像,連睫毛都沒動一下──這是他猜的,因為他根本抬不起身來去看對方的臉。
「阿弗雷德?」他忍不住大聲起來。「阿弗雷──德!」
對方動了一下,發出小狗般的哀號,然後是不知道是手還是哪裡在地板上亂划的聲音。
「阿弗雷德,快起來。」他鬆了一口氣。白淨的被褥就在不遠處等著自己。「我的腰快被你壓斷了。」
「……」一串氣音。
「什麼?」
「……我起不來。」可憐兮兮地說。「我的手好麻──」
「只要翻個身就可以了,拜託。」
對方停止刮壞地板的動作,他的腰則重獲自由。為了不要被再度倒下的樹幹波及,他很快地爬起來,退到安全距離外,看著阿爾弗雷德像被小人綑綁的格列佛那樣姿勢不雅地仰躺著。
「阿弗雷德,我不介意你今天睡地板。」他說。「只是你要小心夢遊時別把我的餐桌撞壞。」
對方大口呼吸了幾次,又囁嚅著什麼。
「請你用成年人的方式講話。」
「……我想上廁所。」
「沒有人阻止你啊。」
對方翻身看著他,臉色看起來像剛死了心愛的寵物。他們就這樣對看約十秒,然後阿爾弗雷德貌似酒醒地坐起來,像討獎賞的海狗那樣朝他伸長了上身。
「亞瑟……怎麼辦。」
「你是問廁所還是關於你的頭壞掉的事?」他不耐煩地說。
「我兩件事都想做──」含糊地説著,手突然一把抓住他的短外套。「你這麼遠我親不到,而且你怎麼又穿這麼難脫的衣服──」
亞瑟還來不及表示他的驚嚇程度有多麼高,對方已經開始解他的皮帶。
「阿弗雷德,醒來!」他用力推了一下對方的肩膀。
「我醒著啊。」阿爾弗雷德一邊說一邊掀起他的褐色毛衣,滾熱的手掌熨在他的側腹上。
「如果你這樣也叫醒著,那世界就不需要精神病院了。」他把對方解開的鈕扣又扣起來,動作很大地指著廁所的方向。「請你放開手,然後抬起你尊貴的腳,移動六公尺到白色的門前將它打開,進去再脫褲子,並且注意小的那個才是馬桶!」
對方歪頭看著他,露出一個怡然的微笑。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我的天啊。亞瑟邊默念邊看著對方一點都不像喝醉的手部動作,笨拙的唇卻又怎麼都無法吻到他臉上正確的位置。美國人的頭部以上與以下果然是分開運作的,不然就是眼前這個人的連接神經斷掉了,被啤酒沖斷了,真沒用,只不過是啤酒也能醉成這樣,他聽見自己的喘息聲,這一定都是對方不老實一點去廁所的關係,等等,廁所──
「阿弗雷德!」不顧鄰居是否會聽見的音量在客廳裡響起。「你要是現在不馬、上、去廁所,以後來我家就只給你用喝水的玻璃杯!」
3. Like a black tiger forever
「老實說,我本來想報復的。」阿爾弗雷德悶聲說。
「報復什麼?」他覺得這就像老式愛情電影裡的場景,對彼此厭煩的夫妻背對背躺在一起,說一些挖苦對方的話。這樣的電影通常有三個走向,一是外遇,二是溫馨和解,三是有人死掉。
「因為你從很久以前開始,只要喝醉就像變了另外一個人似的。」
「……我有嗎?」連談話內容也很像。說不定對方接下來會秀出身上的傷痕作為要脅什麼的。
「有啊。以前,很久以前,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一直這樣。」
「阿弗雷德,你是說你剛剛故意做出那麼骯髒又沒常識的行為是因為不滿我喝醉嗎?」亞瑟翻過身來對著那個看起來很委屈的背說。「今天到底是誰醉了?」
「所以說我才故意喝那麼多啊。」對方嘆口氣。
「我的確是很困擾,恭喜你。」他冷冷地說。
阿爾弗雷德也翻過身,險些撞到他的鼻子。他心想來吧,接下來是要繼續吵架,還是用一些可怕的肉麻方式直接跳過問題進行(身體上的)和好,或是,如果第三項有可能成立的話,他大概很快就會聽見窗外傳來古典的空襲警報。
「我牙齒痛。」
「什麼?」意外發展。
「你今天說第一百遍那個字了,我說我牙齒痛。m.y.t.o.o.t.……」
「用不著拼字。」他打斷對方。
「怎麼辦。我牙齒痛。」
「第一次聽到這種事。」他覺得自己現在只要聽到對方說怎麼辦,心裡就會一陣恐慌。「你的國家大概有哪個州正在遊行抗議吧。」
「可是它很痛。」
亞瑟坐起身,穿上拖鞋。
「你要去哪?」
「拿打火機,還有可以燒得熱熱的東西……比如說鐵箝。」他在抽屜裡翻找著。
「那是要幹嘛用的?」
「拿來治療你的牙痛啊。」亞瑟走到門口,露出懶得再解釋的表情。
「……怎麼治療?」阿爾弗雷德也坐起身,認真地問。
「把燒熱的某種木頭貼在你的耳垂上,牙痛就會好了。」
「啊?」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都是這樣治療牙痛的啊。」亞瑟擺擺手。「當時的牙醫還附設穿耳洞,你要順便試試嗎?」
「我可以要求看一下這裡的月曆嗎?」阿爾弗雷德哀戚地說。「你家有那種東西嗎?」
「為了提醒你現在跟以前的差別,我想我可以考慮買一個。」他說。「先開始翻舊帳的人是誰?」
阿爾弗雷德沒說話。他轉過頭心想好啦,客房好久沒清掃了,希望打開門不會有巨型蜘蛛彈出來。正要走出門外時,一雙手圈上他的腰,然後是熟悉的重量。
對方也是從以前就這樣。說不過的時候就付諸行動,讓兩個人都看不見彼此的臉,好像就不會再那麼激動。亞瑟心想,但也不想說出來。事實上他今天說的話也夠多了。
「我想我們都該慶幸。」對方的語氣帶著因心虛產生的靦腆。「今夜沒有人吐得一蹋糊塗,不是嗎?」
當然。亞瑟一邊想著這應該算是第幾種最通俗的結局,一邊讓對方把自己轉過來,並用不知道是真牙痛還是假牙痛的臉頰貼著自己。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阿爾弗雷德其實他沒有生氣,只是有點醉。阿爾弗雷德的確說錯了,他不是從前就這樣,而是永遠都會這樣。
管他的。亞瑟閉上眼,接吻的聲音像扭出水的濕毛巾般漸漸浸濕空氣。
等對方發現上當,也已經是下一次從床上醒來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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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2
*《Almost said》的附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