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安R15!
雨後
午後突然下起大雨。
清光人在菜園裡除草,早就嗅到雨水的氣味。他難掩興奮,好像百年前就在等這場雨。
安定在雨聲中醒來,往胸前一摸,征戰中的負傷已經復原,留有一股灼熱。他坐起來,聳起肩,打了個噴嚏。一下雨他就打噴嚏。
他起身要著衣,才想起上衣已經殘破不堪。新的衣物在寢室裡。
在他無計可施,只得赤著上身推開紙門時,聽見了清光的笑聲。
與其說是聽見清光的笑聲,不如說是在笑聲裡聽見清光。他沒聽過清光這樣笑,笑聲裡揉有許多事物。泥土、新芽、蟬鳴、碎石子,和一縷餘燼殘煙。
都說純然的笑聲聽起來最舒服。刀卻最難單純地笑了。聽起來不太像笑聲,比較接近拔刀的尖鳴。
他一時忘了穿衣,想看看清光在哪裡。正往庭院方向走時,笑聲歇止了。一陣拖沓的腳步聲通向他,他忽地有些退卻。
清光笑著出現在他面前,渾身濕透,他沒準備好迎接這樣的清光,一切聲響浪般湧來,清光溫柔的,棉絮似的撫觸和嗓音,漲進他的胸裡,臉頰上的雨珠,像雀聲滴溜溜地落在地面上。
怎麼沒穿上衣?剛醒來?清光說。安定,雨下得好大。
他張口說不出聲音。下一秒,清光會擁抱他,他幾乎凝在那個動作的間歇裡,外來的喜悅箭般射穿他的身軀,令他整個人融在空氣裡。
清光卻像察覺了什麼,濕潤的手指滑過他的臉,雨水擦在鬢髮上。
這是他沒預料到的,清光親吻了他。先是左側臉頰,如貓飲水一樣舔舐,擦過鼻尖,柔軟的雙唇吮了上來。說是吮上來,他未想過,接吻的距離比擁抱還近,像整個人被對方的陰影裹住。
清光放開他,耳根都紅了。卻嘻皮笑臉地說:我也要換衣服。
他也有點好笑。兩個人這樣溼答答的,被誰看見大概都會被嘲弄吧。清光勾著他的小指,看來十分滿足,換上乾衣服的時候,卻又好像有些失落。
晚飯前,清光說身體不舒服。他放下紙牌,爬到臥下的對方身邊,伸手摸摸額頭。
好像有點發燒。要怎麼辦?安定說。
沒事啦。休息一下就好了。清光小聲地說。
誰叫你要淋雨。他想著,也有些心虛,沒說出口。冷嗎?
有點。
我來舖棉被。
咦?別離開我。
清光拉住他的衣角,害他差點絆倒。他正坐下來,瞪著清光。
這種時候就應該老老實實的吧。想要我怎麼做?
什麼老老實實──?清光軟著聲音說。哪裡都別去嘛。陪著我。
明明身體不適,力氣卻很大。他被清光從後面攫住,推也推不開。
清光──
他正想埋怨,頸側竟被咬了一口,嚇了一跳,使勁想掙開,清光卻順勢把他壓在榻榻米上。
這傢伙是發燒會變成怪力的類型嗎?他認真地想,索性不再掙扎。
清光眼睛裡光澤流轉,嘴角抿著笑意,僅僅是注視著他。一會兒他明白了。
想要我摸你嗎?他說。
嗯。
他舉起手,輕輕撫摸清光的前髮。突然間,指尖有點像觸電,他縮回來,猶豫了一下,又摸清光的臉頰。耳廓。也是一樣的感覺。清光瞇起眼睛,好似很享受。
他帶著些許緊張,把手貼在頸子上。原本使他指尖痠麻的那股力量流過手臂,變得平穩舒適。他舉起另一隻手,往下滑到清光的胸口。隔著襯衫,有清光的心跳。
……還要再繼續嗎?他說。
清光抓住他的手,吻了指尖,手心,俯下身,又吻他的耳垂。
這傢伙不是感冒啊。安定心想。
他手指撫過的地方,清光全用唇還給他了。好像在說「我的話想要這樣觸摸你」一樣,小心翼翼地沒把上著弄亂。他有些癢,開始感到難為情,手又無法動彈,只好緊閉雙眼。關起視野的那片混沌裡,卻有一道流動滾騰的色彩,往裡頭看,又像一汪深潭。
安定睜開雙眼,看見那色澤沁在了清光身上,質地好似金屬。他本以為是汗水,但眼前的清光就如下午滿身雨水淋漓,當時他過於畏懼迎面而來的情感,沒仔細看,清光的眼裡,頰邊,指尖,透出的是和雨及其他事物同棲一體的快樂。
他覺得自己真正看見了加州清光。直到對方喚他的名字,那張慵懶的面容才重新映入眼中。
你怎麼是這副長相呢?他沉默半晌,僵硬地說。
是什麼長相?在安定眼裡,是什麼長相?清光也不生氣,捏住他的手躺在一旁。
唉,可愛的長相。他說。
卻沒回話。他側首一看,對方神色古怪,不知是高興還是彆扭。
我好像真的發燒了。清光咕噥一聲,翻過身背對他。
這回清光沒搞錯。隔天,安定也嚐到了所謂感冒的形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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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717
*收錄在清安本《こころ》
雨後
午後突然下起大雨。
清光人在菜園裡除草,早就嗅到雨水的氣味。他難掩興奮,好像百年前就在等這場雨。
安定在雨聲中醒來,往胸前一摸,征戰中的負傷已經復原,留有一股灼熱。他坐起來,聳起肩,打了個噴嚏。一下雨他就打噴嚏。
他起身要著衣,才想起上衣已經殘破不堪。新的衣物在寢室裡。
在他無計可施,只得赤著上身推開紙門時,聽見了清光的笑聲。
與其說是聽見清光的笑聲,不如說是在笑聲裡聽見清光。他沒聽過清光這樣笑,笑聲裡揉有許多事物。泥土、新芽、蟬鳴、碎石子,和一縷餘燼殘煙。
都說純然的笑聲聽起來最舒服。刀卻最難單純地笑了。聽起來不太像笑聲,比較接近拔刀的尖鳴。
他一時忘了穿衣,想看看清光在哪裡。正往庭院方向走時,笑聲歇止了。一陣拖沓的腳步聲通向他,他忽地有些退卻。
清光笑著出現在他面前,渾身濕透,他沒準備好迎接這樣的清光,一切聲響浪般湧來,清光溫柔的,棉絮似的撫觸和嗓音,漲進他的胸裡,臉頰上的雨珠,像雀聲滴溜溜地落在地面上。
怎麼沒穿上衣?剛醒來?清光說。安定,雨下得好大。
他張口說不出聲音。下一秒,清光會擁抱他,他幾乎凝在那個動作的間歇裡,外來的喜悅箭般射穿他的身軀,令他整個人融在空氣裡。
清光卻像察覺了什麼,濕潤的手指滑過他的臉,雨水擦在鬢髮上。
這是他沒預料到的,清光親吻了他。先是左側臉頰,如貓飲水一樣舔舐,擦過鼻尖,柔軟的雙唇吮了上來。說是吮上來,他未想過,接吻的距離比擁抱還近,像整個人被對方的陰影裹住。
清光放開他,耳根都紅了。卻嘻皮笑臉地說:我也要換衣服。
他也有點好笑。兩個人這樣溼答答的,被誰看見大概都會被嘲弄吧。清光勾著他的小指,看來十分滿足,換上乾衣服的時候,卻又好像有些失落。
晚飯前,清光說身體不舒服。他放下紙牌,爬到臥下的對方身邊,伸手摸摸額頭。
好像有點發燒。要怎麼辦?安定說。
沒事啦。休息一下就好了。清光小聲地說。
誰叫你要淋雨。他想著,也有些心虛,沒說出口。冷嗎?
有點。
我來舖棉被。
咦?別離開我。
清光拉住他的衣角,害他差點絆倒。他正坐下來,瞪著清光。
這種時候就應該老老實實的吧。想要我怎麼做?
什麼老老實實──?清光軟著聲音說。哪裡都別去嘛。陪著我。
明明身體不適,力氣卻很大。他被清光從後面攫住,推也推不開。
清光──
他正想埋怨,頸側竟被咬了一口,嚇了一跳,使勁想掙開,清光卻順勢把他壓在榻榻米上。
這傢伙是發燒會變成怪力的類型嗎?他認真地想,索性不再掙扎。
清光眼睛裡光澤流轉,嘴角抿著笑意,僅僅是注視著他。一會兒他明白了。
想要我摸你嗎?他說。
嗯。
他舉起手,輕輕撫摸清光的前髮。突然間,指尖有點像觸電,他縮回來,猶豫了一下,又摸清光的臉頰。耳廓。也是一樣的感覺。清光瞇起眼睛,好似很享受。
他帶著些許緊張,把手貼在頸子上。原本使他指尖痠麻的那股力量流過手臂,變得平穩舒適。他舉起另一隻手,往下滑到清光的胸口。隔著襯衫,有清光的心跳。
……還要再繼續嗎?他說。
清光抓住他的手,吻了指尖,手心,俯下身,又吻他的耳垂。
這傢伙不是感冒啊。安定心想。
他手指撫過的地方,清光全用唇還給他了。好像在說「我的話想要這樣觸摸你」一樣,小心翼翼地沒把上著弄亂。他有些癢,開始感到難為情,手又無法動彈,只好緊閉雙眼。關起視野的那片混沌裡,卻有一道流動滾騰的色彩,往裡頭看,又像一汪深潭。
安定睜開雙眼,看見那色澤沁在了清光身上,質地好似金屬。他本以為是汗水,但眼前的清光就如下午滿身雨水淋漓,當時他過於畏懼迎面而來的情感,沒仔細看,清光的眼裡,頰邊,指尖,透出的是和雨及其他事物同棲一體的快樂。
他覺得自己真正看見了加州清光。直到對方喚他的名字,那張慵懶的面容才重新映入眼中。
你怎麼是這副長相呢?他沉默半晌,僵硬地說。
是什麼長相?在安定眼裡,是什麼長相?清光也不生氣,捏住他的手躺在一旁。
唉,可愛的長相。他說。
卻沒回話。他側首一看,對方神色古怪,不知是高興還是彆扭。
我好像真的發燒了。清光咕噥一聲,翻過身背對他。
這回清光沒搞錯。隔天,安定也嚐到了所謂感冒的形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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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717
*收錄在清安本《こころ》